日格措边生态管护员。
鄂陵湖畔斑头雁。
跳舞的精灵。张多钧咸文静摄
红色足迹
2016年8月,习近平总书记在青海调研考察。在省生态环境监测中心,总书记结合多媒体演示,听取全省生态文明建设总体情况和三江源地区生态保护及国家公园体制试点工作情况介绍,通过远程视频察看黄河源头鄂陵湖—扎陵湖、昂赛澜沧江大峡谷、昆仑山玉珠峰南坡、青藏铁路五道梁北大桥等点位实时监测情况,并分别同玛多县黄河源头鄂陵湖——扎陵湖、杂多县昂赛澜沧江大峡谷两个监测点位的基层干部、管护员进行视频交流,听取他们保护生态情况汇报,并就做好管护工作做了深入交流。
习近平总书记通过视频向当地各族干部群众表示问候,希望大家在国家政策支持下,齐心协力管护好湖泊、草原、河流、野生动物等生态资源,生产生活都越来越好。习近平指出,保护生态环境首先要摸清家底、掌握动态,要把建好用好生态环境监测网络这项基础工作做好。
永恒记忆
“总书记问了我家退牧后的生活来源,当得知除了担任国家公园生态管护员每月有1800元工资,还有草原生态奖补金、取暖燃料补助、打工收入等后,他微笑点头,告诉我一定要负起责任保护好三江源生态,这让我们牧民管护员有压力也更有动力。”
回想起2016年8月23日下午,在黄河源头扎陵湖畔跟总书记视频对话时的场景,正在黄河源头巡护的果洛藏族自治州玛多县扎陵湖乡尕泽村的生态管护员更登尖措依旧心潮澎湃。
更登尖措生于黄河源头,长于黄河源头,在草原上生活了30多年。打从记事起,他的生活就没有离开过牛羊和草场。2013年,身强体壮的更登尖措跟村上的十几个人一起,成为了第一批三江源自然保护区的草原巡护员。2016年6月的一天,听乡亲说三江源国家公园正在招募生态管护员,更登尖措骑着摩托车赶到乡上,将一份申请书交到了书记的手里。两个月后,正式成为了一名生态管护员。
不同于转型初期的不知所措,几年忙碌下来,对于这份在外人看来十分辛苦、工资不高的工作,更登尖措有了很多自己的感悟,特别是五年前那段伴随着紧张、激动和感动的对话,让他这五年充满着动力。
“保护家乡的生态环境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同时,作为一名党员,我应该带头把这件事情做好。”
更登尖措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每次出门巡护,他都要骑几十公里的摩托车。完不成巡护任务,晚上只能在野外搭个简易帐篷露宿。水源有没有被污染,环境有没有被破坏……草原上的方方面面他都要留心,遇到情况及时汇报。
“比起以前,现在草原上的草长高了,我们的收入也增加了。”如今,更登尖措家里的60多头牛交到了合作社,每年除了生态管护员的工资和草原奖补,还能领到合作社分红,一家三口的生活有了不小的改善。
和更登尖措一样,再次见面,扎陵湖乡擦泽村生态管护员索索眼中多了份自信和从容。
“这些年变化挺大的。草原上干净了,湖水更加清澈了,看到了很多以前没有见过的鸟,野生动物也越来越多。”
越来越好的不仅仅是黄河源,还有索索自己。
“五年前视频连线时我用藏语回答了总书记的问话,虽然答得流利,却觉得有些遗憾。”几年来,索索利用一切机会学习充电,学写汉字、了解关于生态保护的政策,他的老师是手机,是一起巡护的同行,是培训时碰到的专家,还有上学的儿子。
如今,打开手机上的智能App,巡护的路线、距离、天气、海拔、时间等信息一目了然。遇到突发事件、碰到稀有动物,索索也能及时拍照上传、说明情况。
“明年我们一定会更好!”索索口中的“我们”,是无数个像他一样默默守护这片土地的管护员,也是他们心中最深的眷恋——黄河源。
人与自然
这段时间可忙坏了黄河乡的生态管护员。
5月22日,一场突如袭来的地震,打破了果洛藏族自治州玛多县黄河乡的宁静。地震发生第一时间,黄河乡组织全乡879名生态管护员,分成67个小组,紧急搭建救灾帐篷,入户排查统计灾情。全乡3个集中安置点的600多顶帐篷,仅用了一天就全部搭建完成,生态管护员在抗震救灾中发挥了主力军的作用。
顾不上休息,5月23日开始,黄河乡生态管护员将目光投向野生动物救助,正如黄河乡生态管护站干事加羊多杰所说的:“灾难面前,党和政府救助我们,给予我们温暖。我们的职责与使命就是救助野生动物。”
24日,生态管护员周太在巡护中,发现一处湖泊旁,黑颈鹤的鸣叫不绝于耳,并伴着阵阵急促,好像在呼唤什么。周太听见黑颈鹤的鸣叫声,迅速上前察看,钻到刺骨的湖水中,周太发现因地震,黑颈鹤窝中的蛋掉落到湖水中。周太小心翼翼捡起蛋,放到黑颈鹤鸟巢中,做完这一切后,周太趴在远处仔细观察,直到看见黑颈鹤飞回鸟巢中孵蛋,周太才放心离去。
“这个黑颈鹤的鸟巢是我们今年4月份刚做好的,我们做得如此坚固,没想到还是因为地震受到了损伤。”加羊多杰说。
其实,从去年开始,黄河乡生态管护站为避免湖水上涨淹没鸟窝,开始为黑颈鹤等生活在湖泊中的鸟类搭建牢固的新家。生态管护员用提前准备好的草、木杆、铁丝等材料给黑颈鹤盖了一间新房子。相比过去容易被淹没的鸟窝,新房子显然更高也更坚固。为了不让黑颈鹤回来后有所察觉,他们按照之前了解到的情况,特意把旧鸟窝的草拿出来铺在新窝里。
同日,塘格玛村生态管护员白白在巡护过程中,发现一处山坡上,赤麻鸭妈妈带着10来只刚出生的小赤麻鸭到处逃窜,逃避狐狸和狼等野生食肉动物的追捕。发现这一情况后,白白赶忙和同事将赤麻鸭一家驱赶回了湖泊中。
“当时正是赤麻鸭宝宝孵化的季节,因为地震,受到惊吓的赤麻鸭带着刚出生的孩子纷纷跑到山坡上或者是山顶处,如此一来,赤麻鸭很容易成为其他野生动物的猎物。”加羊多杰告诉记者,地震发生后,全乡生态管护员共救助斑头雁83只,发现掉落地面的大鵟鸟窝32个,鸟蛋74枚。
这些年,伴随着生态环境的持续好转,黄河乡生态管护员救助野生动物的事情时有发生,这不仅说明了当地野生动物数量的增长,更阐释了黄河乡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生态画卷。
去年11月16日傍晚,加羊多杰和同事返回县城的途中,发现一匹狼掉进了冰湖,加羊多杰和同事从车上找了一根绳子,钻进冰冷的湖水中,准备救助狼。
初冬的湖面结了一层冰,也不知道冰层结不结实,湖水深不深,加羊多杰缓缓在冰面上挪动,就在快接近狼的时候,忽然,“咔嚓”一响,冰面裂开了,加羊多杰掉进了湖里。
所幸,湖水并不是很深,只是淹到了腹部。虽然有阳光,但气温在零下10摄氏度左右,焦急的加羊多杰忘记了湖水的冰冷刺骨,向着狼的位置游过去。
此时,湖水中的狼已经冻得浑身发抖,加羊多杰拉着绳子的一头,一头套在狼身上,使劲儿地把狼往外拽,向着岸边走去。
加羊多杰将狼拽上岸的时候,他已经在冰冷的湖水中泡了40多分钟,身上的棉衣和裤子在寒风中慢慢结冰变硬,行动也变得迟缓。加羊多杰站在皮卡车厢,将套在狼身上的绳子解开,冻得发抖的狼抖了抖身上的湖水及冰碴,飞快地奔向远方。
在黄河乡,类似这样救助野生动物的故事,几乎每天都在上演,爱护生态环境、保护野生动物,已经成为了全乡生态管护员乃至牧民的自觉行动。
时令已近夏至,牛头碑下的擦泽村似乎还在春天,寒意袭人。只有下午阳光彻照时才会感觉到丝丝暖意,迎亲滩上的枯草也显出丝丝绿意。
次成多摆弄着货架上的货物,偶尔有周边牧民前来购物,他便和牧民寒暄几句。
次成多是玛多县扎陵湖乡擦泽村牧民,他家的1000多公顷草场就在鄂陵湖畔,是全村水草最为丰美的地方。如果在这里放牧,将会是不错的选择。然而,次成多并没有这样做。
6年前,次成多将家里仅有的15头牦牛全部出售,用这笔钱在村里开了一个小卖部。小卖部的地址就在措日尕则山下,去往牛头碑的拐弯处。虽说村子小,平时没什么人,但是一年下来也能挣个7万元左右。
2017年,次成多成为了一名生态管护员,遇上每月的大规模巡护,次成多和其他管护员去巡护草原,妻子在家经营小卖部。自家的草场成了藏野驴、黄羊等野生动物生存栖息的乐土。
管护员都是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牧人,他们巡护国家公园,就像看护自己的牧场,特别是上了年纪的人,他们的管护经验都是几代人积累下来的。巡护时,他们用耳朵听万物发出的声音,用眼睛看山水的每一丝变化,用心感受大自然的喜怒哀乐。
“这几年,明显的一个感觉是雨水多了,天气热了,草的长势比往年要好些。藏野驴和黄羊很常见,鹰也越来越多了。记得小时候很少见到的野牦牛和棕熊,现在时不时会在草场出没。”次成多说。
次成多告诉记者,如今许多的牧民不再以草原、牛羊谋生,很多人为保护生态环境搬迁到了县城和其他地方,因此这里的人少了,野生动物一年比一年多。
的确如此,国家公园的成立,让园区内的牧户有了更多的选择,他们不再仅仅依靠草场和牛羊,更多的牧户将目光投向了餐饮业、零售业、农畜产品加工……
次成多带着我们在村子里转了一圈,这个季节村里并没有多少村民,见到最多的还是生态管护员。而且,记者看到,家家户户院落前都盖了一栋木质小屋子,虽然房门紧锁,但透过窗户看到,有些屋子是民宿的模样,里面摆着几张床,摆放着简单的生活用品,有些屋子是饭馆的样子,里面摆放的桌椅板凳。
这些小木屋是政府统一搭建的生态体验基地,是三江源国家公园特许经营项目。
记者走进路边的一户人家。女主人叶措今年45岁,儿子在玛沁县大武镇打工,丈夫久美昂秀在村集体合作社务工。
叶措家的情况和次成多家一样,没有牛羊。早些年,他们在村里搭建了个彩钢房作为铺面,销售日用百货。如今随着生态体验基地的建成,叶措家将彩钢房拆了,准备在小木屋经营炒面加工与销售。
绿色实践
端午时节,玛多的清晨一如春日般清冷。淅淅沥沥的小雨被寒风裹挟着,肆意地飘落到行人的肩膀上,留下点点印记。
时间刚过8时,喝了碗滚烫的奶茶,玛多县扎陵湖乡阿涌村的生态管护员曲加就出门了。
按照计划,今天是他们巡护的日子。从县城出发赶往牛头碑,说起自己最熟悉的工作,曲加的话跟窗外的雨点一样,密了起来。
“现在村里一共有98名生态管护员,分为14个小组。”
“我们第6组有11个人。”
“一个月得巡护22天。”
……
问及巡护过程中最难忘的事情,这位淳朴的藏族小伙一下子兴奋了起来。
“有天,我巡完山正准备回家,路上突然看见一头藏野驴‘挂’在草场边的网围栏上。我急忙跑过去查看情况,原来它的一条腿被铁丝缠住了。”徒手解了几下后,曲加发现情况并不乐观。于是立马返回县城,找到工具后赶了回去。
“得救后它好像特别高兴,看了看我之后几下就跳远了。”操着一口“藏式”普通话,曲加把记者带回到那个充满温情的瞬间。
这样的故事不止一个。
那是2020年11月的一天,在去往牛头碑巡护的路上,曲加在路边看到一只秃鹫。因为一条腿骨折,无法动弹。曲加捡起路边的木棍,拿出随身携带的绳子仔仔细细地缠了上去……
当然,未知的巡护途中常常会有危险发生。雪灾时,曲加和同为生态管护员的才仁公保开着皮卡车去了解情况,没走多远就被困住。困在车里整整两天两夜,直到路过的牧民发现他们,这才开车把他们拖了出来。这次意外,曲加的双脚被冻伤,到现在都隐隐作痛。
管护员当久了,对周边的环境就变得熟悉起来。虽然外表看似粗犷,可草原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变化,都被曲加记在了心里。
“藏野驴变多了,有时候能看到近百头。对了,黄羊也变多了,以前每次只能看到一两只,现在都是五六只在一起活动。”曲加轻声说着。看得出来,在他心里每一只野生动物都弥足珍贵。
“以前路边垃圾多,现在变少了,大家都知道要把垃圾扔进垃圾桶里。你想想,刚刚从县城到乡上,路边一个塑料瓶都没见着吧?”腼腆的曲加说这话时,脸上是难得一见的骄傲。
在玛多,对于生态管护员来说,工作并不单一。地震发生后,这支保护生态的主力军成了全力保障人民群众生命安全的救灾先锋队。
“除了这种突发事件,平时我们也会组织培训、学习,几年下来,学到了不少。”曲加的两个孩子都在县城上小学。在学校,老师会告诉他们保护环境的重要性,回到家,曲加也会跟孩子们分享自己的感受。
“很简单的道理,路上有垃圾,你去捡,我也去捡,大家都行动起来,我们的家就干净了。”(咸文静 张多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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